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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军饷与国家财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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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卫军粮饷,基本上由屯田所入支给。明太祖在初起兵时,即立民兵万户府,寓兵于农:

戊戌(1358)十一月辛丑,立管理民兵万户府。令所定郡县民武勇者,精加简拔,编辑为伍,立民兵万户府领之。俾农时则耕,闲则练习,有事则用之。事平有功者一体升擢,无功令还为民。(《明太祖实录》卷六)

又令诸将屯田各处。建国后宋讷又疏劝采用汉赵充国屯田备边的办法,以御蒙古。他说:

今海内乂安,蛮夷奉贡。唯沙漠未遵声教。若置之不理,则恐岁久丑类为患,边圄就荒。若欲穷追远击,六师往还万里,馈运艰难,士马疲劳。陛下为圣子神孙万世计,不过谨备边之策耳。备边固在乎兵实,兵实又在乎屯田。屯田之制,必当以法汉(赵充国)。……陛下宜于诸将中选其智勇谋略者数人,每将以东西五百里为制,随其高下,立法分屯。所领卫兵以充国兵数斟酌损益,率五百里一将,布列缘边之地,远近相望,首尾相应,耕作以时,训练有法,遇敌则战,寇去则耕,此长久安边之法也。(《西隐文稿》卷一〇《守边策略》)

同时由海道运粮到辽东,又时遭风覆溺。因之决意兴屯,不但边塞,即内地卫所也纷纷开屯耕种。定制边地卫所军以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每军受田五十亩为一分,给耕牛农具,教树植,复租赋。初税亩一斗。建文四年(1402)定科则,军田一分正粮十二石,贮屯仓,听本军自支。余粮为本卫所官军俸粮。永乐时东自辽左,北抵宣大,西至甘肃,南至滇、蜀,极于交趾,中原则大河南北,在在兴屯(《明史》卷七七《食货志一·田制》)。养兵(数)百万,基本上由屯田收入支给(同上书卷二五七《王洽传》)。

除军屯外,边上又有商屯。洪武时户部尚书郁新创开中法:

新以边饷不继,定召商开中法。令商输粟塞下,按引支盐,边储以足。(同上书卷一五〇《郁新传》)。

商人以远道输粟,费用过大,就自己募人耕种边上闲田,即以所获给军,换取盐引,到盐场取盐贩卖营利,边储以足。

政府经费则户部银专给军旅,不做他用(《明史》卷二二〇《王遴传》)。户部贮银于太仓库,是为国库。内廷则有内承运库,贮银供宫廷费用,收入以由漕粮改折之金花银百万两为大宗。除给武臣禄十余万两外,尽供御用。边赏首功不属经常预算,亦由内库颁发。国家财政和宫廷费用分开(同上书卷七九《食货志三·仓储》)。军饷又概由屯田和开中支给。所以明初几次大规模的对外战争,如永乐、宣德时代之六次打蒙古,三次打安南,七次下西洋,虽然费用浩繁,国库还能应付。

可是军屯和商屯两种制度,不久便日趋废弛,国库也不能维持其独立性,为内廷所侵用。卫军坏而募兵增,政府既须补助卫军饷糈,又加上兵的饷银,国家经费,入不敷出,只好采取饮鸩止渴的办法,以出为入,发生加派增税捐纳种种弊政,农民于缴纳额定的赋税以外,又加上一层军兵费的新负担。

军屯之坏,在宣德初年范济即已上书指出。他说:

洪武中令军士七分屯田,三分守城,最为善策。比者调度曰繁,兴造日广,虚有屯种之名,田多荒芜。兼养马采草伐薪烧炭,杂役旁午,兵力焉得不疲,农业焉得不废。(同上书卷一六四《范济传》)

屯军因杂役而废耕,屯的田又日渐为势豪所占。(53)正统以后,边患日亟,所屯田多弃不能耕。再加上官吏的需索,军士的逃亡,屯军愈困,卫所收入愈少。(54)政府没有办法,只好减轻屯粮,免军田正粮归仓,只征余粮六石。弘治时又继续减削,屯粮愈轻,军饱愈绌。《明史》记:

初永乐时屯田米常溢三之一。常操军十九万,以屯军四万供之。而受供者又得自耕边外,军无月粮,是以边饷恒足。(《明史》卷七七《食货志一·田制》)

正统以后政府便须按年补助边费,称为年例。

军屯以势豪侵占,卫军逃亡而破坏,商屯则以改变制度而废弛。《明史·叶淇传》:

弘治四年为户部尚书。变开中之制,令淮商以银代粟,盐课骤增百余万,悉输之运司,边储由此萧然矣。(同上书卷一八五)

盐商从此可以用银买盐,不必再在边境屯田。盐课收入虽然骤增,可是银归运司,利归商人,边军所需是月粮,边地所缺的是米麦,商屯一空,边饷立绌。《明史·食货志》说:

弘治中叶淇变法而开中始坏,诸淮商悉撤业归,西北商亦多徙家于淮。边地为墟,米石直银五两,而边储枵然矣。

后来虽然有若干人提议恢复旧制,但因种种阻碍,都失败了。

明代国家财政每年出入之数,在初期岁收田赋本色米,除地方存留千二百万石外(同上书卷二二五《王国光传》),河、淮以南以四百万石供京师,河、淮以北,以八百万石供边,一岁之入,足供一岁之用(同上书卷二一四《马森传》)。到正统时边用不敷,由中央补助岁费,名为年例。正统十二年(1447)给辽东银十万两,宣大银十二万两(毕自严《石隐园藏稿》卷六《议复屯田疏》)。到弘治时内府供应繁多,“光禄岁供增数十倍,诸方织作,务为新巧,斋醮日费巨万,太仓所储不足饷战士,而内府收入,动四五十万。而宗藩贵戚之求土田,夺盐利者,亦数千万计。土木日兴,科敛不已。传奉冗官之俸薪,内府工匠之饩廪,岁增月积,无有穷期。”(《明史》卷一八一《刘健传》)财用日匮。国库被内廷所提用,军饷又日渐不敷,弘治八年(1495)尚书马文升以大同边警,至议加南方两税折银(《明史》卷一八一《谢迁传》)。正德时诸边年例增至四十三万两(同上书卷二三五《王德完传》),军需杂输,十倍前制(同上书卷一九二《张原传》)。京粮岁入三百五万石,而食者乃四百三万人(同上书卷二〇一《周金传》)。嘉靖朝北有蒙古之入寇,南有倭寇之侵轶,军兵之费较前骤增十倍。田赋收入经过一百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反比国初为少。(55)嘉靖五年(1526)银的岁入止百三十万两,岁出至二百四十万两(同上书卷一九四《梁材传》)。光禄库金自嘉靖改元(1522)至十五年(1536)积至八十万两,自二十一年(1542)以后,供亿日增,余藏顿尽(同上书卷二一四《刘体乾传》)。嘉靖二十九年(1550)俺答入寇,兵饷无出,只好增加田赋,名为加派,征银一百十五万两。这时银的岁入是二百万两,岁出诸边费即六百余万两,一切取财法行之已尽。(56)接着是东南的倭寇,又于南畿浙闽的田赋加额外提编,江南加至四十万。提编是加派的别名,为倭寇增兵而设,可是倭寇平后这加派就成为正赋(同上书卷七八《食货志二·赋役》)。广东也以军兴加税,到万历初年才恢复常额(同上书卷二五五《李戴传》)。诸边年例增至二百八十万两(同上书卷二〇二《孙应奎传》,同书卷二三五《王德完传》)。隆庆初年马森上书说:

屯田十亏七八,盐法十折四五,民运十逋二三,悉以年例补之。在边则士马不多于昔,在太仓则输入不多于前,而所费数倍。(同上书卷二一四《马森传》)

派御史出去搜括地方库藏,得银三百七十万两也只能敷衍一年。内廷在这情形下,还下诏取进三十万两,经户部力争,乃命只进十万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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