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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南征和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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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的人力和财力供给北伐军以无限的助力北伐军在出发前,元璋和刘基等筹定了作战的计划后,又和诸将缜密研究。常遇春提出意见,以为南方已定,兵力有余,如直捣元都,以我百战之师,敌彼久逸之卒,其可必胜。都城既克,乘胜长驱,以建瓴之势,余地可不战而下。元璋的作战计划恰好相反,他指出直攻大都的危险性,以为元建都近百年,城守必固,如悬师深入,顿于坚城之下,馈饷不继,援兵四集,进退不可,非我之利。不如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槛,天下形势入我掌握。而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绝,不战可克。然后鼓行而西,云中、九原以及关、陇,可席卷而下。常遇春还是抱持着前次直攻平江的见解,以为巢穴根本一下,支干自然迎刃而解。他却没顾虑到孤军深入,后方的交通线如何保持,万一被敌人截断,兵员和粮食的补充便陷绝境。奇兵突击,固然可以侥幸取胜,却非万全之计。元璋的计划却是稳扎稳打,立于不败之地,步步扩大,占领地和后方连成一体。诸将都同声说好。

北伐军的统帅机构,也经严密组织。在平陈友谅以前,诸将都直属元璋,不相统率。九华山之役,常遇春坑杀汉降卒,徐达不能止,始以达为大将,尽护诸将。至是以达持重有纪律,战胜攻取,得为将之体,以为征虏大将军,统率全军。常遇春当百万之众,勇敢先登,摧锋陷阵,所向披靡,以为副将军。又担心遇春健斗轻敌,复谆谆告诫,如遇大敌当前,以遇春领前锋,和参将冯胜分左右翼各将精锐进击。右丞薛显、参政傅友德勇冠诸军,使独当一面。达则专主中军,策励群帅,运筹决胜,不可轻动。又复申严纪律,告谕将士,以这一次北伐,目的不在攻城略地,而在平削祸乱,解救生民疾苦,凡遇敌则战,所经地方和攻破城邑,勿妄杀人,勿夺民财,勿毁民居,勿废农具,勿杀耕牛,勿掠人子女,如有遗弃孤幼在营,父母亲戚来求,即时付还。

为使北方人民明了大军北伐的动机和目的,元璋命宋濂草了一道檄文,驰谕齐、鲁、河、洛、秦、晋、燕、蓟各地,这檄文是中华民族革命史上有名的文献,檄文道:

自古帝王临驭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治天下者也。自宋拃顷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内外,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鸩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

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济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悯。

方今河、洛、关、陕,虽有数雄,乃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据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已灭,兵权既得,志骄气盈,无复尊元、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群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羶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国之民抚养无异。

这是元璋幕中儒生系统的杰作,代表几千年来儒家的正统思想。这文字指出两点:第一是民族革命,强调夷夏的分别,中国人民应由中国人自己治理。过去不幸被外族侵入,冠履倒置,现在应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比之红军初起时,以复宋为号召的狭隘的恢复家族政权,进而为广泛的恢复民族独立,进步何止千里!以此为号召,自然更能广泛地博得全民的拥护和支持,更能吸引儒生和士大夫的注意。第二是文化系统的恢复,礼义为御世大防,换言之,即人生的行为规范,此规范实我民族所以生存所以发展之生命力量。蒙古入主中国,初时尚能遵守此规范,以纲维天下。中期以后,此规范乃被破坏,渎乱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实属不可容忍。北伐目的在“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恢复此世世相承之传统文化、生活习惯。这比之红军之弥勒佛或明王出世空幻的理想世界,进而为更切实具体的文化的生活习惯的正常化,自然更能广泛地博得全民的拥护和支持,更能吸引儒生和士大夫的注意。

指斥元廷则分作两点:第一是破坏传统文化,第二是政治贪污和腐化。

指斥元将,河、洛指扩廓帖木儿,扩廓原为汉人王保保,为乃舅察罕帖木儿养子,元帝赐名。关、陕指李思齐、张思道等。扩廓斥其以夷变夏,反用虏名,跋扈要君。李、张斥其制造内乱,不忠负国。妖人指红军,说妖人已灭,事实上无异表白十三年来在红军系统下作战的这一实力,并非红军,至少也已和红军脱离关系。

末了说明要“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逐虏雪耻之使命。

最后为了缓和蒙古、色目人的反抗,声明只要他们愿意加入中国文化系统,也就承认他是中国的公民,和中国人一样看待。

前一年讨张士诚的檄文只是消极地踢开红军系统,空洞地指斥元政府。到此方才积极地、具体地提出民族革命的口号,保持传统文化的政纲。这是儒生系统的第二次胜利,也是朱元璋的第二次转变。

这一檄文的影响,使北方的儒生士大夫消释了对红军破坏的恐惧心理,使北方的农民了解这支军队之来,是为了恢复秩序、安定生活。使北方的官吏明白他们并非被消灭的对象。也使蒙古、色目人明白,只要加入中国文化系统,便可得到保护,除了蒙古帝室和贵族,全被这檄文所吸引和感动,或则甘心降附,或则停止抵抗,或则起兵参加,使北伐军得以顺利进军,在很短的时间内,收复沦陷已经四百三十年的燕云旧壤,平定西北,统一全国。

北伐军分为两路:徐达一军由淮入河是主力;另一路以邓愈为征戍将军,由襄阳北略南阳以北州郡,分元兵力。

北伐军的进展分为四个步骤:

第一步从出师到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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