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一命呜呼,我非常害怕。是不是上帝在惩罚我?我迫切希望得到上帝的党总,便重又开始整夜到火车站去送钱给流浪者。我不再把自己看成耶稣,而是一个当代罗宾汉。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我教掉的越多,每天流进公司的钱也越多,但是在这个阶段我反正已经成有了巨大的财富,怎么着都没什么关系。
在非洲的比夫拉发生了大饥荒,我感情上受到很大震动,决定单枪匹马去拯救世界。我捐了一千英镑给救灾基金,中止了正常的经营事务,让全部工作人员不干别的,只去组织大规模的筹措资金的邮寄宣传品工作。我们的努力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加上英国广播公司的捐款,我们筹措到了很大一笔钱。遗憾的是,对待我这一切善行的回报却是说不出门的轻慢和钻心的痛。当我把筹措所得交给“儿童救迹基金会”的总部对,那个职员仅仅说了一声“谢谢你”,给了我一张收据。一张该死的收据?对于我这样一个感情饥渴的人来说,这根本没有用!我需要奉承,荣耀,而不是该死的收据!在这次失望之后,我把以后所有罗宾汉式的工作局限在了酒鬼们身上。流浪者不写收据,他们当而赞美我。
大约这个时候,我和克拉拉的恋爱开始了。她是一个有名的体育评论员的女儿。我是在几个月前她为杰克工作时认识她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有趣的姑娘。她和我认识的别的女人很不一样,极其聪明,很自信,和她在一起很有意思,床上床下都如此。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爱上了她。她是第一个我确实喜欢与之相处的人。我总是叫她“乔治”,不知怎的这使我感到更安全,能使我克服对女人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克拉拉是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她在外形上甚至都和我以前深色头发的女朋友不同。她出身于一个上层家庭,母亲定期参加女王在白金汉宫举行的游园聚会。对于接受过私立学校教育、结交的都是彬彬有礼的朋友的克拉拉来说,有我这样一个“银行劫匪’精人具有一种全新的吸引力。比起和有闲的上层社会年轻的名流一起打打壁球来,与我及我的团伙朋友一起的夜生活对于她可就有着天壤之别了。
如果说我是罗宾汉,克拉拉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使女玛丽安。我们彼此真有好感,很多时间都在一起,或在我的公寓,或在她家位于汉密尔顿台地的五层楼的宅子里。许多个周末我被邀请到她父母的周末乡村别墅去过夜,尽管我们的背景很不一样,克拉拉的父母对我总是很和气。这是两个爱护子女的爸爸妈妈,我看着克拉拉的兄弟们,羡慕地想,他们不必用论提包的办法来获得父母的注意。克拉拉是我找到的最接近于真正的爱的人,事实上,如果我没有毒瘤,她很可能会成为我真正的爱。可悲的是,尽管她对我有着极好的影响,我的毒瘤注定了我这段半理智时期不会延续很久,很快狂野的阶段又开始了。
只有某种特定类型的人才会愿意和一个危险的心理变态,而且又是吸毒成癌的、像我这样的人打交道。我遇见布赖恩·克利福德的那一天就像是一头吸毒的公牛遇着了一块举起的红布。我并不需要钱,而且我甚至也不需要和他说话,但是我说了。通过他我被迫参与了更多的犯罪,招来了一大堆麻烦事。我整个的生活像疯了一样。我的公寓里全是一车车偷来的香水、香烟、红酒等等,简直就像是(雾都孤儿)里费金的贼窟。
布赖恩·克利福德在黑社会犯罪圈里被称做“小短腿”,因为他是个有两条小胖短腿的矮个子。他波浪形的黑头发梳成大背头,长得其实挺俊的。但布赖恩是个危险人物,正是他的心理变态的行为吸引了我。他那狂暴的脾气使得龙尼·克雷在对比之下像个女童子军。克雷兄弟遵循的是伦敦下层社会的行为准则,只攻击其他流氓,而小短腿却没有任何准则,他会眼睛都不眨地杀死一汽车的修女或当地教堂的唱诗班成员。他不但是个恶棍,而且在情绪不对劲的时候够得上是个确诊的疯子。我是通过原来认识的一个撬门入室贼“猫约翰”在杰明街的土耳其蒸汽浴室里结识他的,第一次见面以后,布赖恩开始每天来接我到惠勒饭店吃午饭。马丁在一旁看着我坐上布赖恩的罗尔斯·罗伊斯,总是会说:“哦,阔朋友,宝贝儿。”
随后的几个月中,小短腿和我每晚带着女朋友一起交际。克拉拉并不知道真情和存在的危险,觉得一切都特别刺激好玩。有一次吃过晚饭以后布赖恩在沃尔沃思路他的办公室外面停住车,让克拉拉在车里等着,把我和他的女朋友琼带上楼去打了个私人电话。他叫我们坐在高背皮椅子里,我和琼说话的时候布赖恩离开了房间。我们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他毫无警告地突然攻击起这可怜的女人来,给了她脸上一拳。他像恶魔般尖叫道:“你这母牛,屎罐子。”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拽,割掉了她金色的长发,让她像个战俘营里的受害者的样子。我坐在那儿呆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咱们回家去,斯蒂芬。”布赖恩说着把刀子扔在了地上。他把我拽出房间,留下那姑娘吓得呆呆地看着撒得满地的自己的头发。几分钟后汽车经过巴特西发电站的时候克拉拉傻乎乎地问道:“琼在哪儿?”“洗头发呢。”小短腿答道,一面在后视镜里冲我怪笑。克拉拉在汉密尔顿台地下车后布赖恩把我带到摄政公园,停好了车。在头昏眼花中我听着布赖思陈述他最新的一包诡计。
小短腿很清楚他要干什么,在疯狂的表面下他有一个极会算计、非常聪明的脑袋。为了吓唬我,他开始详细描绘人死前一刹那脸上的神情。他列举了他进行过的谋杀,我恐怖地坐在那里听着。“现在说说我最高的一招,”他说着递给我一大叠百元美钞。“这些是假钞,但很容易能在银行换成真钞票,”他解释道,“特别是在国外的大银行中。”显然英国的银行已经意识到这批假钞的存在。“你的作用就在此,”他拍拍我的膝盖说,“明天早上我们到瑞士去,而你,我的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去换钱。”如果出了事,我是他们献出来让人抓住的替罪羊。我惊愕得回答不出来,而且和平时一样,我处于吸毒后晕晕乎乎的状态,同意和布赖恩及他的帮手一起搭早班飞机赴苏黎世。
一小时后当我回到公寓时,恐惧感攫住了我。我十分惊慌,因为我相信一旦我们换掉假钞,小短腿和他的疯子伙伴肯定会把我杀掉。这些贪婪的杂种决不可能把他们的收益分给我。我吞服了更多的兴奋剂好想得清楚一些。有安非他明在我脑子里流动,我不久就找到了如何从瑞士活着回来的办法。我要带一个我认识的末流恶棍和我一起去。我的计划是通过在最后一家银行把一模一样的两个公事皮包换一下,把钱转到我的同伙手里,这样他就可以把现金带回英国。这样一来,布赖恩为了弄到那笔钱,就不得不至少让我活着回伦敦。打了几个电话后,我雇好了我要的小流氓,秘密地替他订好了我们去苏黎世的那班飞机的机票。
吸足了毒以后,整个事情突然变得像小说里那种紧张激动的间谍玩意。第二天早上,就像在活生生的詹姆土·邦德的电影里似的,我和布赖恩及其帮手坐在一起,我的同伙隔着两个位子坐在后面,拿着一只一模一样的公事皮包。着陆后,他的出租车跟在我们后面直到苏黎世市中心,我到几家银行把假钞换成了英镑,不久我的公事皮包就鼓鼓地装满了英国纸币。那天下午当我们离开最后一家银行时,我的小流氓居然奇迹般地仍跟在后面。
这时,布赖恩把我带到最高级的饭店之一,我相信他就是想在这里杀掉我。在繁忙的接待处我放下了公事皮包,朝这时正戴着一顶可怜巴巴的浅顶花呢帽和一副墨镜的同伙挤了挤眼。他拿起我的皮包,搭下一次航班回到了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