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病得绝望的人,等待着在那天早上去接汉雷洛蕾。正如时间将会证明的那样,惠廷顿医院让一个急需手术以挽救生命的病人出了院。如果没有安非他明的作用,我决不可能有足够的力气和足够的疯狂试图行走,更别说到维多利亚火.车站去了。我爱汉雷洛蕾,没有她找活不下去,但是没有毒品我也活不下去。要我从此不再吞食安非他明就像要我停止呼吸一样。
那天早上,我不断摔跤,有脑子大出血而死的危险。起初我在售票处旁边等着火车的到达,后来我站不住了,就背靠着一根柱子坐在车站冰冷的地面上。一个警察过来让我离开,对于他来说我一定看着像个喝醉了酒的流浪汉。“我只是在这里等汉雷洛蕾。”我求他道。“我们都在等她。”他大笑着再度叫我离开车站。幸运的是,在我们争论的时候火车已经进站了,我抬起头来,突然看见汉雷洛蕾就站在我的面前。
当她看到我倒在地上被打得半死的样子,她的脸上出现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情。我的左脸完全麻木了,被打后大面积的青肿使我的脸至今仍显得发育发黄。在星期六上午迎接她的这个人,和几星期前她曾在德国挥手告别过的那个举止得体的人是多么不一样啊。比起我身上所有的伤来,我的表现更为糟糕。现在她见到的是一个神经失常的、大脑在毒品之海上漂浮的人。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我扶进了车站的简便餐厅。我们在这里坐了下来,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他们彼此爱上了以后,现在成了现实世界恐怖电影里的主角。
在我挨这场打之前,我是来自大城市的英俊而神秘的男人,与汉雷洛蕾所熟悉的、一起长大的、单调平凡的村子里的小伙子是那样的不同。我是一张能让她脱离那使她厌烦的乏味的乡村生活的通行证。我们推一的共同点是我们彼此相爱。
但是爱上一个痛君子,结局只能是灾难性的。”汉雷洛蕾生命中最可怕的十天就要开始了。她放弃了工作到英国来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她意识到她爱上的这个男人不仅是个半死的人,而且还是个毫无戒毒希望的瘾君子——一个吸毒吸得迷迷糊糊的鸡蛋样的矮胖子,纵使国王所有的医生来了也无法修复好!
坐在车站的餐厅里,这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孤身来到外国的年轻姑娘第一次听到了我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你把车子开来了吗?”我问一个刚刚下火车的人。“我们需要车去抢劫‘乡宅’,我现在站不稳,没法骑越野自行车了。”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的上午,我浸透了安非他明的脑子和我年轻伴侣的脑子完全木在一个世界里。“你必须得躺下,你病得很厉害,得去看医生。”她不断说道。她递给我一枝玫瑰花,开始哭了起来。我接过花,想象自己在深坑下的棺材里,看着上面穿着黑衣服的她。
我痛得很厉害,我们极困难地用了一小时回到了伦敦北部。我用牙齿咬着那技玫瑰花,在几乎无法直立行走的情况下,帮着她从芬奇利车站把两只沉重的箱子抱到了几个街区外我们的旅馆里。
春利底是一个小小的、一尘不染的、提供膳食的寄宿屋,约有十个房间。我们陈设得很好的房间在一层的后部。一对上年纪的夫妇把这所私家小旅馆经营得像一部润滑良好的机器,很快他们便对新来的客人担起心来。我一进房间就倒在了床上,几天都没有离开过那间房子。为了保持平静,我每小时吃一片镇静剂,使自己从早到晚都处于像喝醉了一样的恍惚状态。只要我一醒来,多数时间都坐在桌前看书或写字的汉雷洛蕾就会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她要让我去看病,但是当我给她看我的病历卡的时候,她就糊涂了。医院预约我一个月以后去看病。“他们对我说他们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我不断对她说。汉雷洛蕾出去买过两次食物。除此之外,在后来的一个星期中,我们只从俯瞰繁忙的停车场的大窗子里看过外面的世界。陌生人开着汽车来来去去,但是在我们的房间里时间却凝固不动。我的母亲和弟弟不能或不愿再继续帮助我,现在除了汉雷洛蕾,我是全靠自己了。那顿毒打使我成了大脑死亡的僵尸,而且当然啦,吸毒只会使事情更糟。
汉雷洛蕾的钱快花光了,不久我意识到,除非我们一起在公园的长凳上过日子,否则她就不得不回德国去。我们没有多少在一起的时间了,我们俩都知道这一点。第一个星期末,汉雷洛蕾离开了我几个小时,带回来一张未定日期的去德国的火车票。“我必须回家去,”她坚决地说,“但是首先我要把你送进医院去。”她的话对于我是永别的表示。
我无法接受这必然的结果,吞服了巨量安非他明好鼓起勇气去乞讨、去借或者去偷得足够的钱,争取时间来恢复我受到伤害的头。我必须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当安非他明引起的兴奋到来之后,我总算使自己下了床。我进入了吸毒后的过度兴奋,宣告说我们要到伦敦中区去找我曾经藏在那儿的钱。“你看呀,”我高声说道,给她看我丢失的财富的文件,“我知道有钱在什么地方。”汉雷洛蕾莫名其妙地跟在我身后,完全糊涂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到了大理石拱形牌楼那儿的一片房子,那是我全盛时期住过的地方。我们虽然不能进到里西去,但是站在外播街上,我开始更多地记起了过去的事和我藏起来的钱。整整一天我拽着汉雷洛蕾到各个地方去找钱,可是,唉,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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