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土库曼人

土库曼人在经过了两个世纪（17—18世纪）的大迁徙以后，到19世纪初，各部的居地基本固定下来。大约有15万约穆德部人来到希瓦汗国南部，他们占据着从花剌子模绿洲向西一直延伸到里海岸边。30万帖克部民在约穆德部之南的地区居住下来，他们占据着两大绿洲，即阿哈尔—帖克和莫夫绿洲。再往南是一些小部族的领地，3.1万戈克兰部民在戈尔甘河一带放牧；6.5万萨利克部民在莫夫以南放牧；15万艾尔萨利部民在莫夫以东的阿姆河流域放牧；8.6万乔都尔部民在查尔朱以南的阿姆河一带放牧，还有一部分在希瓦汗国境内；此外，有25万阿利利部民居住在阿富汗。18由于游牧经济的分散性，就是在同一地区，土库曼各部落之间的联系也是松散的。

在18世纪下半叶至19世纪中叶的一百年中，土库曼人一直未能建立自己的国家，土库曼部落分属于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和波斯卡扎尔王朝。大多数土库曼人处于希瓦汗国的统治之下；布哈拉汗国统治着阿哈尔东部莫夫绿洲上的土库曼人；波斯卡扎尔王朝统治着里海东南地区的土库曼人。

在希瓦汗国内，人数最多的土库曼部落是约穆德部。希瓦汗国的约穆德部有四个独立氏族，各有牧地，极其分散。与希瓦汗国的其他土库曼部落一样，约穆德部人是按牲畜或其他产物缴纳赋税的。

随着阿夫沙尔王朝在中亚统治的结束，约穆德部的大多数人在18世纪60年代迁往汗国统治中心的希瓦城边区，他们在汗国的政治生活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土库曼贵族向希瓦汗国的统治集团靠拢，在希瓦汗国统治者的内部斗争中，1764年和1770年，他们曾两次短暂地夺取过权力。19

19世纪初，希瓦汗艾利吐热尔（Iltuzer，1804—1806年在位）曾以武力把汗国边境地区的约穆德部、伊木别里部、卓乌多尔部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中，使它们一个一个地失去了自己的独立。在斗争失败之后，大批约穆德部人迁到呼罗珊。然而，他们在呼罗珊非但没有找到土地和牧场，还遭到波斯统治者的迫害和邻近土库曼部落的骚扰，1806年，他们重返花剌子模绿洲。在征得希瓦汗的同意之后，他们在希瓦城以西的沙漠边缘上定居下来，成了希瓦汗国的臣民，从此，他们的命运一直与希瓦汗国连在一起。

帖克部土库曼人分为两支，即托赫塔梅什和乌捷梅什，每支又各分成两个支系，因而，帖克部人实际分为别克、维基利、瑟奇马尔和巴赫沙达沙亚克四个支系。20帖克部分属于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其中，呼罗珊北部的帖克部属于希瓦汗国，他们的居地与约穆德人毗邻。

希瓦汗国对帖克部人的统治是不巩固的，为了保证帖克部的臣服，希瓦汗麦哈穆·拉希姆从1813年起多次出兵呼罗珊北部地区，土库曼人为维护独立与希瓦汗进行过残酷的斗争，结果破产的土库曼部落被迫承认了与希瓦汗国的臣属关系。希瓦汗强迫帖克人定期缴纳赋税，每村交一只骆驼。此外，希瓦汗还以禁止土库曼人到汗国统治中心地区做买卖和停止对灌溉渠放水等措施制裁那些不驯服的土库曼人。希瓦汗国的专制和暴力激起了土库曼人的反抗，1855—1867年的起义动摇了希瓦汗国的统治，在起义的最初两年（1855—1856）土库曼人就杀死了两位希瓦汗。21

19世纪20年代，土库曼人还没有大规模转向定居生活，虽然农业在这里起着显著作用。住在希瓦城附近的土库曼人是半游牧民，他们把农业看成第二位的和暂时的职业，只要一有哪怕最小的可能，他们就会放弃农业。大概在19世纪40年代，希瓦汗国土库曼人的定居化倾向明显起来。根据1842年访问希瓦的达尼列夫斯基的记录，住在老乌尔根奇、塔沙乌兹（Tash-Hauz）地区和汗国西北地区的土库曼人在他们开垦的土地上从事农业。他又补充说，上述土库曼人的畜牧业少得可怜，他们编织地毯和制作帐篷出售。土库曼人转向定居的过程是十分缓慢的，主要原因是缺乏灌溉土地，希瓦汗国提供给土库曼人的土地位于渠道下游，经常缺水，因此，农业在土库曼人中的发展也是缓慢的。

希瓦汗国的土库曼牧民在破产之后，大多数加入了希瓦军队，组成了军队中的骑兵。布哈拉史家阿布杜克里木提到，在希瓦汗艾利吐热尔当政的第二年（1805），希瓦汗国已经有一支由土库曼人组成的骑兵，这支骑兵曾侵袭布哈拉城。在骑兵队伍中起到重要作用的除约穆德部外，还有伊木别里、卓乌多尔等部的土库曼人。希瓦汗常常派遣他们去征服和抢掠包括土库曼人在内的邻近民族。

希瓦汗国对土库曼人的统治还在文化方面体现出来，他们对土库曼人居地派伊斯兰教士、宗教法官，吸收土库曼人到汗国的宗教学校里学习，毕业后回到故乡草原上，成为希瓦文化的传播者。

呼罗珊南部莫夫绿洲的帖克部土库曼人归属于布哈拉汗国。据穆罕默德·雅库比记载，18世纪90年代，莫夫绿洲的土库曼人在听到布哈拉统治者沙赫·穆拉德被杀的消息以后，举行了起义，他们推举土库曼撒洛尔部的人为首领，把城市四郊毁坏。布哈拉汗国驻莫夫的统治者迪恩纳希尔别克镇压了土库曼人的起义，双方进行了激烈斗争。据希瓦历史学家说，在镇压起义者时，迪恩纳希尔别克曾求助于希瓦汗。

19世纪20年代，希瓦汗国与布哈拉汗国为争夺莫夫绿洲多次发起战争，莱巴普（Lebap）和莫夫两城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以诗人赛义德（Sa‘īdī）为首的莱巴普土库曼人反抗布哈拉埃米尔海达尔的军事统治，莫夫的土库曼人反抗希瓦汗穆罕默德·拉希姆的入侵。两城在双方之间多次易手，然而，两地的反叛最终都遭到镇压。

呼罗珊西部的土库曼人先后臣属于在波斯建立统治的阿夫沙尔王朝和卡扎尔王朝。1747年，阿夫沙尔王朝建立者纳迪尔被杀，波斯分裂为几个互相争霸的小王朝。其中，卡扎尔王朝于1796年灭阿夫沙尔王朝，夺取西部呼罗珊，确立了对该地区土库曼人的统治。

卡扎尔王朝统治初期，分布在里海东南沿岸的约穆德人承认了卡扎尔王朝的宗主地位，阿特利克和古尔甘的土库曼人参与了卡扎尔人灭亡赞德王朝和阿夫沙尔王朝的战争，尽管如此，卡扎尔王朝统治者还是不断对土库曼人的居地发动掠夺性远征，屠杀居民、抢走牲畜。

土库曼人以袭击方式反击卡扎尔军的掠夺。对土库曼人了解颇深的俄国外交官博德说：“土库曼人反抗波斯人的战争不是打公开战，而是由像闪电般的袭击组成。” 221813年，约穆德人和戈克兰人不堪忍受马赞德兰地区统治者米尔咱·礼札（Mīrzā Rāzī）的虐待，起来反抗。起义者在戈尔甘河岸两次击退了前来镇压他们的波斯军队。俄国将军格罗杰科夫（Grodekov）说：“勇敢的土库曼人在抗击他们半开化邻居波斯人和乌兹别克人的战争中，抢劫是一部胜利与失败的流血史，波斯人和乌兹别克人正是他们所谓的狡猾和不择手段者，甚至比土库曼人更加残忍。” 23波斯卡扎尔王朝对被俘的土库曼人十分残忍，据考尼博夫·布罗克威勒（Couliboeuf de Blocqueville）和万贝里记载，他们在德黑兰看到土库曼俘虏被当作真靶子使用，而在希瓦他们全都被挖掉了眼睛。24与之相反，土库曼人一般不杀俘虏，他们对男俘虏勒索一笔赎金，将女俘虏纳为妻妾，在拒绝支付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