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水神”斩龙且

项羽派出了自己麾下的第一战将龙且，带领着号称二十万（实际五万左右）的楚军前去救齐。

项羽犯了个大错，也是我们之前说过的，他对人不对事。

项羽在整个荥阳对峙的这三年中，战必克，攻必取，从来没打败过。无论是刘邦，还是彭越闹腾得多欢，只要他一去，就从来没有摆不平的。

但我们也看到了项羽这几年的东奔西跑，看到了他的疲于奔命，看到了他被刘邦和彭越的各种调动，他始终陷在自己情绪的波动当中。

他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是刘邦，另一个是彭越，这两个人往往是谁闹得欢，他就去灭谁。但他从来没有制定过一个正确的战略方针，谁专门对付刘邦，谁专门对付彭越。

他的手下并不是没有名将，像钟离昧、龙且，都是百战名将。而且，龙且是平定过英布叛乱的，是经历过考验，可以自己独当一面的骁将。

但是，陈平的流言让项羽始终不放心自己的这些异姓手下，自己又太容易被情绪控制。

结果，项羽每次又总被新的事情所牵制，所以火是越扑越大，着火的地方越来越多。

如今，韩信又冒出来了，但是这次应该亲征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派别人去。

因为什么呢？

第一，此去山东，山高水远，如果中原出事情他没办法及时回来，甚至有可能会失去整个中原！

项羽跟刘邦、彭越的爱恨情仇主要上演在这条三川东海道（“秦驰道”工程）上，为啥项羽总是记吃不记打地被来回调动，主要就是因为他守着这条“高速公路”。

项羽之所以这么有信心，认为十五天可平定彭越，也是因为这条“高速公路”。

但如果去救援齐国，在韩信已经控制山东北部、东部天险的情况下，就只能走自彭城去山东的路。这就相当于后面的三川东海道彻底被让出来了。

刘邦与彭越非得疯了不可。

只要项羽还在这条干道上，这俩人就老实，中原就还姓“项”，所以他走不开。

第二，项羽去过齐国，当年他就陷入了齐国人民的汪洋大海中，区区的韩信能起什么风浪？

韩信在能力和情绪上都没有得到项羽的重视。

也是这两个原因，导致了项羽并没有亲自去灭火。在项羽的眼中，只有刘邦和彭越值得他出手，这是他对人却不对事的表现。

韩信之前在项羽这里干过，项羽并不认为这个人会带给他足够的威胁。但他却忽略了韩信离开他后干的这些事。

韩信自袭“三秦”、伐“三晋”以来，用兵的高妙程度其实已经需要项羽前去亲自对付了。一个走不开，一个看不上，导致项羽派了龙且去救援齐国。

比较遗憾，龙且和韩信并不是一个量级的。

很快，项羽就看到了重量级选手是如何碾压轻量级选手的了。

龙且在进入齐地后，其实收到过一次很好的建议，一个谋士对他说：“齐国人是有着相当强的地区保守主义的，当年乐毅攻占了五年，都没能扎下根来。现在我们应该深壁高垒不战，请齐派遣使者到各地城邑联络，各城邑听说齐王健在，楚军来救，必定反汉归齐。汉军跋涉千里而来，现在处处都是反叛的城邑，势必得不到粮食物资，到时我们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其实，面对项羽、韩信这种级别的军事家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跟他们打，而是要和他们耗。

尤其韩信出场的这几次，其实每一次都是深入敌境，所以军粮给养全都是难题。

韩信最期待的就是速战。

如果韩信对打的是刘邦，相信他也不会上演这一次次神奇的传说，当年章邯的一座孤城就给他弄得挺没面子的。

但牛人都是很有自信的，龙且作为击败过英布的人，对于韩信这位眼中曾经的小角色，很是不屑：“韩信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就是一个吃软饭、爬裤裆的货，有什么难对付的？况且救援齐国，不作战而困守，纵使敌军降伏，我龙且有何功劳可言？如今出击而战胜敌军，半个齐国可以落入我龙且的手中，为什么要困守不战？”

他的动机和韩信坑郦食其一样，都是军功冲动把欲望给催起来的。

就这样，龙且统领着大军，会合了齐国田家最后的力量，推进到了潍水西岸布阵，准备渡河攻击对岸的韩信军。

韩信再次放出了大量的探子，在得知龙且瞧不上他之后，再次酝酿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战法，还是玩水。

韩信以逸待劳，先是勘察清楚高密一带的河道地形，在潍水西岸择地布下了阵营，又下命令准备上万只口袋，内中装满河沙，秘密囤积在潍水上游处。

得到龙且军逼近、就在对岸布阵的消息后，韩信下令连夜用沙袋阻塞河道，使潍水一时断流成小溪。

次日清晨，韩信与曹参统领汉军涉潍水河床列阵前进，对敌军展开攻击。

还是自己开道当诱饵。

面对韩信再次主动出击，龙且与田广的楚齐联军马上迎了上去，凭借优势兵力，不但顶住了韩信军的攻势，而且渐渐占据优势，汉军开始且战且退。

韩信的作战方法熟悉吗？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

龙且这边对部下说道：“果然不出所料，韩信哪里打得过我们英勇的楚军。”

于是，他下令全军跨过潍水，进攻韩信军大营。在龙且的亲自指挥下，楚齐联军对退却的韩信军展开了总攻，大批量地渡过了潍水。

就在大批量联军涉水过河时，韩信给出了信号。埋伏在上游的士兵们突然将阻塞河道的沙袋全部破坏。

一时间，河水汹涌而来。

客观来讲，当时是冬季，水量不会很大，虽然蓄了很久的水，但应该不会造成大量的人员淹死。

但是，这突然高涨的河水跟背水一战时的那两千夺营兵的效果是一样的。

不是打算淹死你，而是断你退路后的杀人诛心！

高涨的河水将过河的和没过河的楚齐联军分割成两部分。此时，渡过潍水的楚齐联军突然成了背水深入的孤军。

楚齐联军因此军心大乱！

这次轮到龙且背水一战了，但他没有按韩信那七步走。他现在还让韩信把退路断了，稳定军心彻底谈不上了，他怎么喊“何不背水一战”也没人听了。

龙且的楚齐联军在掉过头来的韩信军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龙且在乱军中被杀，副将周兰被俘，援救齐国的楚军或者被杀，或者成了韩信军的俘虏。尚未渡过潍水的齐王田广见大势已去仓皇逃走，南逃莒县。

看到这里，其实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细节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这场仗最重要的一个细节，爆破沙袋。

前面我们说过，因为那会是冬天，所以潍水水量较小，因此主场作战的田家并没有察觉到水量变化的异常，才会追过潍水。

两军会战，韩信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