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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绅士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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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涉嫌审查的阴云下我离开了弗莱恩·巴尼特医院,以后再也没有见到纽沃姆大夫。当局要把这事压下去,便允许我回家和父母住在一起。偶尔我需要向监督官汇报,但他松懈得很,说什么他都接受。尽管看上去难以置信,事实上现在是我的家庭医生定期给我开安非他明,因为那时候医疗界对于安非他明的危险性仍然并不在意。我的父母已经不再问我任何问题,只要我时不时回家,警察不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就满足了。
  毒品带来的亢奋使我如高飞的风筝,很快就回到了皮卡迪利圆形广场闪烁的霓虹灯广告下,在街头游荡,寻找有刺激的活动。正是在那里杰克·默里看上了我。杰克是个尽人皆知的同性恋,在布威克街开了个“不在现场俱乐部”。通过他,在十四岁的年纪,我深陷到了同性恋俱乐部的活动中。在这些喝酒的俱乐部里我遇到了许多有钱的同性恋者,他们大把大把地往年轻的伴侣身上花钱。毒品也总是能够得到。整个一九五九年我的生活变成了一轮永无休止的放荡夜。
  到了一九六O年初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自命不凡的小花花公子,和刚刚退伍的埃尔维斯一样,我也准备好要大干一场。一天晚上我离开一家同性恋专用俱乐部,正在倾盆大雨中等出租车时,一辆罗尔斯·罗伊斯汽车停在了我的面前。司机走下车来,问我是否愿意和他的主人一起在附近的梅费尔大饭店喝上一杯。我鬼使神差地上了车,坐在后座上。我们到达饭店门外时,司机摘下帽子,大笑起来。这时我认出了这个人,以前在各个俱乐部里常常看见他盯着我看。“傻孩子,”他说,“永远不要接受陌生人让你搭车。你可能会遇上不对头的家伙。”“我相信自己的运气。’我傲然说道。“进来喝点什么吧。”他语音高雅,自我介绍说叫乔治。我们在梅费尔大饭店里坐下对饮,很快我就被这个高个子瘦削男人迷住了,他卷曲的棕色头发像刘海般垂在前额上。看酒品单时他戴上了金边眼镜,这使他看上去像狄更斯小说里的人物。他的着装完美无缺,风度极其优雅,以至于我觉得英国女王会随时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他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独自一个人在外面,问我住在哪里,但是我不肯告诉他。他显得有点太关心了,像个家长似的。
  已经很晚了。乔治不听着他的怀表,喝过几杯以后,他邀请我和他在他的旅馆里过夜。“你自己睡一张床,”他保证道,“不是在追求性。他把我带到海德公园附近的一家私人旅馆里,他的小房间在最高一层上。那晚,使我惊奇的是,他把床让给我睡,自己睡在地板上。他真是一位绅士。他根本没有碰我,只是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你真漂亮极了。”他的房间里塞满了家具,像是一个逝去的高贵家庭中的最后所有物。
  我开始经常拜访乔治,看着他天天读赛马的报纸。他研究十几本详细描述每一匹赛马的书籍,常常和各种人在电话上讨论某匹马是怎样训练的。他下天文数字般的赌注,能赢两千英镑,价值是今天这个数字的二十倍。我当时对乔治具体在干些什么一无所知,以为他也许是贵族出身名测卖掉了他的乡间宅邸。
  一天,他带我乘他的罗尔斯·罗伊斯兜风,一直开出到事登以外。我记得经过了我叔叔在艾奇维尔附近的房子。我们先是绕着一处看上去很像一座乡间大庄园的地方开了一圈,后来乔治把我带到附近一家饭馆。他给我点了吃的,交给我付账的钱后就离开了,说是很快就回来。真奇怪,我想道,把我带到这么老远的地方就为了吃顿饭。我的脑袋一如往常因用了毒品而晕乎乎的。我开始感到无聊,便付了账到外面闲逛起来。这时他出现了,几乎是把我拽进了汽车。前座上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他似乎很不高兴我在场。我能够感到出了点什么事情,便一声不响,直到下车。
  星期天我没有见到乔治,但是当我星期一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端着一杯香槟酒躺在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珠宝首饰。报纸摊得满屋子,大标题是:“索菲姬·罗兰①在埃尔斯特里遭抢劫”。电视开着,正在那时我听见评论员说,这极抢劫案是一个顶级行家里手所为,一个“当代莱弗上”的杰作。画面上播出了抢劫案发生的谷仓和周围的场地。我惊得目瞪口呆。那正是星期六乔治和我开车巡回的地方。我正在看着那个罪犯!对着我咧嘴而笑的是个一流的珠宝贼,当今第一号,’‘绅士乔治”。“这是你!”我脱口说道。他只是大笑着说:“不是我。拿出证明来,我的漂亮的小伙子。这堆东西是从别的地方偷的。”说完他下了床,捧起珠宝首饰,吻了吻我的额头,说:“让我们庆祝庆祝。”我们花许多钱吃了一顿饭,但是我紧张得无法好好拿刀叉,一心只想回到家里父母的身边。星期二那天,我读到悬赏两万英镑捉拿贼人,感到非常震惊。我真的害怕了,料想警察随时会上门来逮捕我。我害怕到了这种程度,甚至考虑主动回学校去念书。我一整天没有出门,晚上又更多地看了电视上关于索菲姬·罗兰一案的消息。我父亲开玩笑地说:“希望不是你。”我的心怦怦直跳。负责调查这案子的侦探叫埃里克·谢汝德,和仍旧住在街对面的我童年时的朋友同名。我觉得怪有趣的,心里想,哈哈,他没有能从死人那里找回他的玩具来,因此我怀疑他的同名是否能够找到那些珠宝。
  有药丸给我打气,我在第二天跟乔治到埃普瑟姆赛马场去看德比马赛入他在一匹赛马身上下了一笔巨大的赌注,那马名叫安杰斯,听起来有点像安格雷——“发怒”。当这匹马输给了圣帕迪的莱斯特·皮戈待时,乔治的样子就应了这个名字。和乔治在一起的整个经历就像一场梦,而在我体内作怪的毒品使一切变得更加虚幻。后来的几天里,乔治告诉了我他的一切。尽管他自己是其中的一员,但他痛恨有钱的上层阶级。他曾就读于一所第一流的公立学校,在那里和一个叫阿利斯泰尔的同性恋少年很要好,阿利斯泰尔带他出入于伦敦的同性恋社会。阿利斯泰尔经常吹嘘地提到一个贵族,说那人替他付他伦敦公寓的房租,每星期日到那里去找他进行性活动。这个神秘的绅士已经结了婚,但是暗中喜欢和年轻男人在一起。阿利斯泰尔给了乔治一把钥匙,一个星期日下午,乔治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决定暗暗对朋友侦察一番。他悄悄打开前门走进了公寓,听见从卧室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通过虚掩着的门的门缝着见阿利斯泰尔和那个神秘人物一起在床上。突然乔治震惊得呆住了。那男人是他的父亲。
  乔治此后再也没有理过父亲。他到了国外,在军队里服役多年,回国后专门抢劫他鄙视的阔佬们。
  乔治赌到了可怕得不像话的程度,只是由于他的偷窃才得以继续维持下去。大约在索菲姬·罗兰的盗窃案两个月以后,一天晚上他吻着我的额头说道:“到了你该学学这一行诀窍的时候了。”乔治爱上了我,但是从来没有过肉体行为。
  乔治是个顶刮刮的职业大盗,做案前总是早就策划好每一个细节,偷什么人、什么时候偷、偷什么东西。他研究上流社会的杂志,好发现谁将参加什么活动,甚至似乎都知道人们会带什么首饰。他干的所有的活儿里都灌注着大量细致入微的研究,为了即将到来的活儿,他给我买了一双像外科医生用的那种贴手的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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