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没有冲洗好,偏东北方向刮来一阵微风,驱散了乌云,太阳出来了。
我在这儿必须解释一下,读者也可以参见最上的地图。大雾使我们与阿兰的船相撞的那一天,我们正在驶过小明契海峡。战斗过后的清晨,我们静静地停泊在坎纳岛的东面,也就是说在坎纳岛和长岛群岛的艾瑞斯卡岛之间。现在要想从那儿到林尼湾,最直接的路线是走慕尔海峡。但是船长没有海图,所以不愿意让他的船在岛屿中间穿行。如果风向有利,他情愿绕到泰瑞岛西面,沿慕尔岛南海岸航行。
一整天微风都这样吹着,风力略微加强了一些。到了下午,赫布莱群岛外围开始涨潮,要绕过里面的小岛就要向西南方向行驶,这样浪潮就垂直于我们的船,掀起滚滚波涛。夜幕降临后,我们绕过了泰瑞岛的未端,开始向正东行驶,海水迅速向后倒退。
大海涨潮前,上午还挺好的,我们航行在明媚的阳光中,两侧的海岛上山坡连绵起伏。阿兰和我坐在后甲板舱室,两边的门都开着,任凭海风从后面吹来。我们吸着船长上好的烟叶,互相了解对方的身世。这场谈话对我非常重要,因为我对我很快就要踏上的那片荒蛮的高地地区有了一些了解。那些年,由于刚刚经历过大动荡,一个人必须要知道踏上这片骚乱的土地时他该怎么办。
我先把我的不幸遭遇告诉了他,对此他充满同情,只是当我提到我的好朋友牧师坎贝尔先生时,阿兰就勃然大怒,说他恨所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为什么?”我说,“他是你与他握手会感到骄傲的人呀!”
“除了给一粒铅弹,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给一个叫坎贝尔的人其他什么东西,我要像杀黑鸟一样猎杀所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如果我快死了,我也要爬到窗口再射杀一个。”
“阿兰,”我叫道,“你为什么这样恨坎贝尔?”
“啊,”他说,“你知道我是阿潘的斯图加特,坎贝尔折磨掠夺我们这一族的人已经很久了。他们以欺诈的手段而不是用刀剑夺走我们的土地。”他大声说,用拳头敲击着桌子,但我对此未多加注意,因为我知道处于下风的人总是这么说。“还不止这些,”他继续说,“都是同样的伎俩、谎言、伪造的文件,只有小贩常用的诡计,一切看起来都很合法,这让人更加气愤。”
“你这样浪费你的纽扣,”我说,“很难想象你会有清醒的生意头脑。”
“啊,”他开始笑了说,“我浪费的毛病就是从给我纽扣的人那儿学来的。他就是我可怜的爸爸邓肯·斯图加特,愿上帝赐福于他。他是我们家族中最出色的,也是高地上,甚至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棒的击剑手。戴维,要知道是他教会了我剑术。他曾是黑卫队①成员。最初,如同其他贵族士兵,他带了一个佣人背着武器弹药随队出行。国王希望见识高地剑术,于是我爸爸和另外三人被选中送到伦敦,让国王一饱眼福。他们进了王宫,在乔治国王、卡琳王后、屠夫康伯兰②和许多其他我不知道的人面前一口气舞了两小时的剑。表演完了,国王(尽管他是个篡位者)夸奖了他们,赏给他们每人三个金币。他们走出王宫时,经过了王宫的门房,我爸爸想到自己也许是第一位从此路过的高地贵族,应该给这位看门人一点礼物,因此他就把国王赐给他的三个金币放在了看门人的手中——这也是他的惯常作法,随后另外三人也如法炮制。他们来到街上,忙了这半天,身上并没有多一分钱。有人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小费给国王的守门人,也有人说是另一个人,但事实是邓肯·斯图加特给的。我可以用剑或手枪来作证,这就是我的父亲,愿他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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