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哈萨克人与俄中两国的关系

18世纪20年代，哈萨克人被准噶尔人从巴尔喀什湖和锡尔河赶走之后，溃散于哈萨克草原北部，控制了俄国与中亚之间的交通。在此，他们为横穿大草原的商队带路，同时也抢劫过境的商人。俄国参政院秘书官五等文官基洛夫于1724年建议在哈萨克草原上建筑要塞，以加强对哈萨克人的控制。18世纪30—50年代，俄国人开始在哈萨克人牧地上沿乌拉尔河、伊希姆河和额尔齐斯河三条大河建筑要塞。

俄国在哈萨克人牧地上修筑要塞的行为引起了哈萨克人的强烈反对。俄国外交事务委员会于1734年给远征队官员基洛夫的指示中说：“要是谁起来骚乱，就利用这一民族去对付另一民族，以便保存俄国实力。” 6通过这种手段，俄国人达到了两个目的，借巴什基尔人之手削弱哈萨克人，驱使他们离防线更远；借哈萨克人之手制服了巴什基尔人，使他们从此以后寂然无声，默默无闻。7不管俄国人如何耍手段，哈萨克人与俄国人的冲突尖锐起来，1743年，哈萨克人大肆抢劫了俄国边境村庄；抢劫商队的情况频繁起来，尤其是对那些明知是俄国的商队。1744年，哈萨克人抢劫了从阿斯特拉罕去希瓦的俄国商队，拘押了从奥伦堡前往卡拉卡尔帕克人之地的格拉迪舍夫中尉。这些活动使俄国商人或彻底放弃了长途贸易，或把货物托付给鞑靼代理商。这一时期，哈萨克人对俄国的贸易额却在增长，据哈吉格麦斯特记载，在1837年，哈萨克人销往俄国的牛、马的数量是销往希瓦、布哈拉、浩罕和中国数量的总和。8哈萨克对俄国的马匹销售额就达三四百万卢布，而哈萨克人的购买额却只有150万—200万卢布。有学者认为，这种不平衡显然是存在着来自草原的威胁。9

俄国在哈萨克牧地建筑的要塞沿河呈南北纵向排列、各自独立，它们既不能阻止哈萨克人到俄国占领区放牧，也不能阻拦哈萨克人劫掠到俄国占领区经商的俄国商队。于是，俄国把沿乌拉尔河建筑的古里耶夫（Guliyefu）、乌拉尔斯克（Ural’sk）、奥伦堡、奥尔斯克（Orsk）等要塞横向连接，形成了奥伦堡要塞线。然后，俄国又把此线向东沿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鄂木斯克、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延伸，与纵向的西伯利亚要塞线联结起来。这样，一条西起里海北岸古里耶夫，经乌拉尔斯克、奥伦堡、奥尔斯克、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鄂木斯克、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的n形要塞线形成。它从西、北、东三面把哈萨克草原罩住。要塞线建立起来以后，哈萨克人的袭击几乎停止了，“他们像碰上避雷针一样被这些草原新工事弹了回去。携带抢劫的财物很难通过这些工事，因为工事恰好都坐落在活水旁的要道上。而要想从旁绕过去，那驻防军也是不会放过机会夺回牲畜及其他掳获物的” 10。这条n形要塞线成了俄国与哈萨克人新的边界。

18世纪中叶，小玉兹和中玉兹西部的哈萨克统治上层接受了俄国国籍，希望在受到准噶尔等外来势力侵犯的时候，能够得到俄国的保护。然而，在哈萨克人臣属于清朝以前，俄国并没有为他们提供所期望的保护。1751年，准噶尔汗国爆发争夺洪台吉位置的内讧，战败者达瓦齐和阿睦尔撒纳逃到中玉兹哈萨克人中避难，他们得到了阿布赉的支持，阿布赉将女儿嫁给了阿睦尔撒纳。此后，中玉兹哈萨克人遭到了三万准噶尔军的攻击，一部分哈萨克人西迁到俄国边界，来到奥里河和穆古扎尔山一带，提出到俄国境内避难的要求，但遭到俄国当局的拒绝。

1754年，中玉兹哈萨克人再次遭到准噶尔人的猛烈攻击，一部分哈萨克人提出：“如不能允许他们本人，至少允许他们的妻子儿女进入俄国边界线［内］；有些人甚至恳求在边界划给他们土地，许诺只在那里从事农业生产和建设村庄。” 11这一请求也遭到俄国的拒绝，俄国当局只同意部分哈萨克人在乌拉尔河以东游牧，在受到攻击时可退到俄国边界内，条件是哈萨克人必须把人质送到俄国。1757年，清朝平定准噶尔汗国，夹在俄、中两大势力之间的哈萨克人采取了灵活的政策，他们在向俄国宣誓效忠的同时，又依附于清朝。此后，俄国对哈萨克人的这种强硬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18世纪中叶，清朝通过准噶尔人了解了哈萨克人。康熙皇帝时期，1698年，准噶尔汗策旺阿拉布坦上表，陈述准噶尔人与哈萨克人之间的战争情况。雍正皇帝时期，哈萨克人鄂罗斯拜前来投奔清军，成为有记载加入清军的第一位哈萨克人，“派往军前效力……但伊虽哈萨克种类，来投之后，即作为护军，给以产业” 12。乾隆皇帝时期，清朝与哈萨克中玉兹汗阿布赉建立了直接的联系。

1755年（乾隆二十年），清朝向哈萨克中玉兹派出使臣，清朝定北将军班第把颁给哈萨克中玉兹的谕旨翻译成蒙古文，遣侍卫顺德纳前往宣读。当时，中玉兹统治者阿布赉派使者阿穆尔巴图鲁到伊犁班第处。是年秋，清定边左副将军哈达哈与阿布赉首次会谈，双方谈论了与准噶尔汗阿睦尔撒纳有关的问题。清朝政府希望阿布赉引渡在中玉兹避难的阿睦尔撒纳。此事在哈萨克统治集团中存在着两种意见，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支持阿睦尔撒纳与清军对抗；另一部分速檀和比伊认为，这样做将危及中玉兹哈萨克本身的独立，提议把他引渡给清朝。阿布赉采取了调和政策，既不为阿睦尔撒纳提供庇护和支持，也没有把他引渡给清朝，而是让他出走去了博罗塔拉。

1757年（乾隆二十二年），清军追击准噶尔残部来到中玉兹境内，阿布赉亲临古思河畔迎接清军，表示归顺清朝，并遣使携带良马到北京朝觐。他在上表中说：“哈萨克小汗臣阿布赉谨奏中国大皇帝御前：自臣祖额什木汗，扬吉尔汗以来，从未得通中国声教。今祗奉大皇帝谕旨，加恩边末部落，臣暨臣属，靡不欢忭，感慕皇仁。臣阿布赉愿率哈萨克全部，归于鸿化，永为中国臣仆。伏惟中国大皇帝睿鉴，谨遣头目七人，及随役共十一人，齐捧表文，恭请万安，并敬备马匹进献。谨奏。” 13乾隆皇帝接受了阿布赉臣服的请求，颁发了册封阿布赉的诏谕，并给予优厚赏赐。

中玉兹哈萨克人归附清朝是哈萨克人历史发展的重要事件。此后，阿布赉不仅积极协助清朝擒拿阿睦尔撒纳，还遣人将归附清朝的决定晓谕各游牧部落，劝他们归附清朝。在他的努力下，大玉兹和小玉兹分别于1758年和1762年归附清朝。1781年，阿布赉去世，清朝派官员前往祭祀这位著名的哈萨克汗，表彰他为促进哈萨克人归附清朝所做的贡献。与此同时，清政府正式册封阿布赉长子瓦里为汗，谕称：“尔父阿布赉病故，朕闻之不胜轸惜。尔前来京瞻觐，已受朕恩。且系尔父长子，素能约束属下，朕所深知。除遣大臣赏奠尔父外，著加恩承袭尔父汗爵。朕君临天下，一日万几，尔前入觐时。亦已亲见。当感念朕恩，将所属哈萨克。加意约束，友爱兄弟，辑睦邻境，勿兹事衅，勿隐逃人。尚谨遵此旨，笃诚奋勉，以期永受朕恩，随赏大缎四端。” 14

大玉兹哈萨克人在归附清朝之前就与清军发生过接触。清军在平定阿睦尔撒纳叛乱之时，曾兵临大玉兹领地，当时图列比正率领着大玉兹哈萨克人与乌兹别克人作战。清军统帅富德派侍卫蒙固勒岱前往调停，蒙固勒岱单骑来到两军阵前，“指挥宣檄，（双方）即解甲听命” 15。图列比“诣军门纳款，奉马进表以降” 16。 1758年，大玉兹哈萨克汗阿比里斯向清朝廷进表说：“伏念臣者，久思内附，远处边末，与左部阿布赉各长一方，为准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