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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2:青蛇劫起》:规训、自我救赎与思考

时间:2023-04-12 07:11:58

□吴磊 宫兆敏

由追光动画制作的《白蛇2:青蛇劫起》于2021年7月23日上映,取得了5.8亿元票房、内地动画电影排行榜第14的好成绩。影片不仅在票房上超越了第一部,在叙事上也出现转向:由原来“新瓶装旧酒”似的对传统白蛇故事的改写,转向塑造一个全新的、在大多文学影视作品居于次要地位的青蛇。[1]在《白蛇:缘起》中,小青便与小白性格迥异,如果说小白依然是顺从于男性视角下的“他者”形象,小青则是从幕后走向台前、从被“凝视”的客体走向主体的独立女性形象。可见,白蛇系列动画电影也成功实现了由第一部的爱情/神话动画电影走向女性主义电影。

被困缚的女性与男性的退场

被规训的女性。传统社会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以及“男主外、女主内”的基本观念作为一种社会规范始终约束着女性的活动,以男性逻辑为中心建构起社会规范,在这其中男性是绝对的权威。新中国虽然在成立之初就在法律上确定了男女平等,但是由于强大的历史惯性以及当代社会分工体系的不同,男性在社会生活中仍具有某种优势。[2]男性中心主义迫使女性接受其固有地位及性别角色,违背其所建构起的社会规范的女性将会受到惩戒。

电影开篇便展示了女性被男性权力所规训的悲剧:小白为救转世之后的阿宣被法海镇压在杭州永镇雷峰塔,小青亦因为反抗被法海打死坠入修罗城。小青在坠入之前曾痛诉法海满口仁义道德:“说到底只是因为你有力量,你的力量比我们大罢了。”将剥夺小白的自由权利和小青的生命权利作为一种规训手段,既是男性权力的彰显,也是男权对其构置的权力世界的维护,即敢于挑战男权的女性必将受到惩罚。

小青在坠入修罗城后,一直生存于男权的夹缝之中。修罗城主要由四方势力构成:牛头帮、罗刹门、大章鱼以及处于中立地位的万宜超市,其中牛头帮和罗刹门是修罗城势力最强大的两方,两方帮主也皆为男性,几乎掌握了修罗城最高的话语权。根据影片中大章鱼的外形以及粗犷的声音,可推断大章鱼亦代表着男性形象,大章鱼通过收取修罗城居民提供的物资为其提供庇护,并维护大章鱼基地的基本秩序。小青正是通过与大章鱼建立起这种物资的交换关系,完成了在修罗城最初的成长,即失去法力后对现代武器及冷兵器的训练,对修罗城生存环境的熟悉。可以看出,小青正是通过与男权的交易,获得了最初的生存空间。牛头帮帮主是修罗城中法海的代言人,是法海的权力在修罗城的时空延伸,而法海本人为本部影片中男权的最高集合。司马官人作为罗刹门的门主,最初是由罗刹门共同推举出来的,并且罗刹门有大量女性,这些女性依附于拥有“力量”的司马官人而获得在修罗城的基本生存。从整部影片的时间线来看,牛头帮先是摧毁了大章鱼基地(小青的第一庇护所),而后摧毁了罗刹门(小青的第二庇护所),最后摧毁了万宜超市(小青的第三庇护所)。由此,男权摧毁了违背其意志的小青的所有庇护所,男性权力得到了最终彰显,男性话语也成了修罗城唯一的声音。

男性视角的隐退与消解。劳拉·穆尔维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中从精神分析的视角认为好莱坞电影中的女性只不过是影片中的色情编码,一方面是满足剧中男性角色的观看,另一方面是满足画框之外的男性观众的“窥淫癖”——“她们承受视线,并迎合指代男性的欲望”,男性从对色情的观看中获得快感,“观众通过认同男明星并参与他的权利,也可以间接地占有她”。[3]女性作为被观看的客体,其主体性也消融在观看之中,女性成为了被征服的对象,成为主动的“配对物”。国产影视作品中不乏将女性作为被观看的客体,通过各个角度和镜语展现女性的形体。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白蛇:缘起》并未脱离女性被“观看”的窠臼,各种情节让人浮想联翩:小白报恩似的将自己的衣物褪下,留给观众一个完美的后背,将自己“奉献”给了许宣。法力高强的小白一到紧要关头便犯“晕倒病”,每次都是一个凡间男子阿宣将其搭救,女性在这里被强行弱化,关键性的情节需要依附甚至服从于男性从而被“占有”,男性文化对电影中的女性成功地实现了“意淫”。[4]

《白蛇2:青蛇劫起》不同于以往的白蛇类影视作品,其中似乎刻意隐匿了男性的视角。首先,影片之初叙事就发生了转向。传统“水漫金山”环节的主角是白蛇、许仙与法海,青蛇居于从属地位,讲述的是白蛇为爱拯救许仙被法海镇压的故事,虽然电影中对这一故事重复讲述,但是叙事的视角已经转向了小白、小青和法海,整体的故事走向是小白、小青二人抗衡以法海为代表的男性强权,以往居于主要地位的阿宣(许仙)退居于次要地位,甚至被小青所排斥。青蛇从传统的为白蛇拯救许仙,转向只是为了拯救白蛇、找到白蛇,女性成为了整部电影叙事的主角,从幕后走向台前,承担了叙事的主要任务。其次,男性的“观看”也在此被消解。以往影视作品中女性既需要通过身体满足观众的观看欲望,如各种特写描绘女性的身体,也需要傻白甜似的依附于男性,满足男性征服女性的成就感。但在这部电影中,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角色拥有了自我成长的历程。可以说,影片中的小青是一个立体的、大写的“人”,有爱有恨,会软弱更会勇敢,对于事物有着自己的判断。

女性的自我救赎与互助共济

独立之路与自我救赎。不论是当代家庭结构、父权体制还是女性的自我矮化与自我限制,皆清楚明白地指涉了身处如此境地的女性在追求独立之时都难以逃脱男权的影响。《白蛇2:青蛇劫起》的成功之处就是将女性追求独立之路时所遭受困难的丰富性与复杂性充分地展现了出来,体现出女性成长的真实经验,与社会现实相贴切。[5]

小青一开始就具有某种独立品格,但这种独立仍是“主动依附”下的独立,彼时的她认为“弱小的男性”不值得托付,她可以寻找一个更加强大的臂膀来保护她。因此,小青在修罗城这一险恶的环境中选择了司马官人,因为司马官人足够强大,作为罗刹门的门主有能力保护她。此时的她仍旧对男权心存幻想,似乎只要委身于强大的男性便可以获得永久的庇护,享受长久的安逸与温暖,但是这庇护不过是一座没有承重墙和主梁的破烂房子,一经风雨不仅不能提供庇护,甚至倒塌的房屋还会将她埋入其中。与此相同的是罗刹门中的女性罗刹们,她们共同构成了当下社会中主动依附于男权的女性群体镜像,面对困难时她们会主动推举一位“强大男性”作为帮派的门主,为她们提供庇护。当牛头帮在司马官人离去寻找物资时攻占了罗刹门基地,并对帮派成员进行了残忍屠杀,即使在生死关头,罗刹门的二号人物罗刹二姐仍将复仇的希望寄托于隐藏于暗处的司马官人,罗刹二姐的悲剧性在于男权文化已经实现了对她从身体到灵魂的规训,使其至死都相信司马官人。这种悲剧性的根源来自于女性对于自我的束缚,女性面对困难不相信自己可以克服,转而选择寻求现成的、强大的男性来庇护自己。

影片中将女性走向独立的过程给予了充分描述:想要拯救被大石压住的蒙面少年的小青忤逆了司马官人,司马官人还在紧急关头抛弃了小青,甚至在逃走之时还锁住了大门,断去了她唯一的生路,独留下小青和蒙面少年面对修罗城中的怪物。此时的小青不禁感叹并且拷问着自己的内心:“无论男人是强是弱都一样,一到紧要关头,逃了。”此刻,她终于尝到了依附男性的苦果,也意识到女性必须依靠自己的强大才能面对凶险,她逐渐成长为一个不再想要依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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