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动物形象的设计解读

刘颖

改编自美国作家杰克·伦敦同名经典小说的电影《野性的呼唤》于2020年11月在中国大陆上映，这是一部关于冒险的动物电影。影片运用高水平的CG技术生动演绎了一条混血圣伯纳犬巴克的离奇一生，讲述了一个从文明走向野性寻求自由的另类成长故事。这是一部以动物为主角的影片，成功地塑造了巴克这一动物形象。巴克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它身兼“人性”和“野性”，是挣脱文明枷锁，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意象写照。

一、电影中的动物形象塑造

电影艺术中动物形象的塑造来源于人对动物的理解和体察，通过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动物之间的复杂互动关系来反映和投射，电影中的动物形象更多的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表征。电影中的动物形象并非动物本身，它往往被赋予了多重情感，或是人与自然、理性与感性之间的“沟通桥梁”，或是体察现实生活中各种复杂关系的“镜像映射”，或是承担了人对于自然美学的审美价值。

（一）镜像塑造

关于人与动物之间复杂关系的映射是电影中常见的主题，电影艺术中塑造的动物形象更像是“人”的形象的投射，是“人”对于自身本源的理解与认识。自古希腊哲学起，“人”被理解为理性的动物，“理性”就成了“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标准，在漫长的中世纪，“理性”“思维”成为“人”的核心，而“野性”“肉体”“欲念”等动物性因素则被排除在外，从而对“人”的认识领域形成了强而有力的藩篱。[1]随着时代的变迁、思想的进步，对于“人”内在所蕴含的动物性、野性的认识和探讨逐步加深，思想对抗的加深势必要打破这一藩篱，电影艺术即通?动物形象的塑造不断展开人对于自身内在情感世界的探讨，以非理性、自由、洒脱的动物表征向理性世界发起了一轮轮风卷残云般的攻击。这是人类认识自身的过程，也是对人与动物之间关系的深入理解过程。

电影动物形象的塑造体现了人类不断变化的认识过程，在《狂蟒之夜》《南极大冒险》《博物馆奇妙夜》《灵犬莱西》等影片中，动物被塑造成野性的、功能性的、工具性的形象，承载了人类对动物野蛮性的负面理解。而在2000年前后，动物形象逐步被正视，人与动物之间展开了真正的互动，比如《帕丁顿熊》《都灵之马》等，这类影片以动物为主角，从动物的视角探讨了更为深刻的对“理性”的反思，其关注动物本身，人与动物之间的主从关系被解构。比如《帕丁顿熊》从小熊帕丁顿的视角出发，讲述了帕丁顿与克莱德父女两代人的互动关系，克莱德小姐显然代表了人类对自然的征服、奴役的理性态度，是客观世界中人类征服自然的投射反映，而克莱德先生则是“他把那些动物的幸福放在了他自己的幸福之上”。两代人、两种世界观正是影片要深入映射的人与动物关系的哲学命题。

（二）动物的“人化”

当代电影中，动物越来越多地以“人化”形象出现，它们抛去了工具性、从属性地位，成为电影中的主角，并像人一样思考、感知、行动，动物越发的拥有人的情感、人的自我意识等“人性”，甚至于借助行为、表情等方式形成了自己的“语言”来表情达意，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越发模糊，独属于“人”的“理性”标签被淡化甚至被抹平。比如《女孩与狐狸》中的狐狸，其褪去了人的附庸地位，作为狐狸这一动物本身成为影片的主角。它的信任、逃离以及死亡，都是建立在独立“人格”基础之上的独立行为，影片将狐狸视为与人平等的行为主体，探讨了人与动物之间占有、关爱、奴役、伤害以及保护的深刻主题。

动物形象的“人化”塑造还体现在其“人性”的成长方面，比如《野性的呼唤》就是以巴克这条狗的视角出发，描述其成长历程的影片。与小狐狸相同，小狐狸是从“野性”到“人性”的转变，而巴克的“人化”则是从从属地位的家犬逐步走向独立人格的过程，是动物性向人性过渡，经历了“野性”—“人性”—“野性”的转变过程，最终达到独立人格的觉醒。影片在它身上体现了动物的“人化”过程，也通过它的四个主人及四段经历映射了人与动物关系的转变过程。

二、巴克的多重形象塑造

《野性的呼唤》是文明走向野性的过程，是一条狗、更是一个灵魂走向自由、独立自主的过程。巴克的野性回归之路不是一蹴而就的，按照影片叙事进程，大体可以分为“人类文明浸润”“磨砺成长”“挣脱枷锁”“精神解放”四个阶段。在这个过程中，影片构建了一个“强者”“智者”“忠犬”“狼王”的多重形象。

（一）强者

“巴克既不是家犬，也不是场犬”，影片一开始就以旁白的方式点出了巴克的不同，它的主人是米勒法官，因为主人的关系，巴克成了小镇上的“王”。影片伊始，巴克就是一条被宠坏的狗，或许正因于此，巴克养成了骄傲、强大、无畏的优良品质。整部影片就是巴克一步步从被宠的“强者”到自然的“强者”的进化史。面对阿拉斯加恶劣的自然环境，巴克遵循了适者生存的法则，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雪橇队的生活，并用它强壮的身体和智慧的头脑，成为了雪橇队的领队，在职场中成为了一个强者。在陪同约翰相依为命的过程中，他们去了更为偏远的荒野，在狼群中、在荒原上，巴克的野性进一步被激发，其不但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猎手，更成为狼群中的领袖，这是面对大自然真正的“强大”。

（二）智者

巴克是一条拥有人类智慧的狗，强壮的身体是它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立命的根本，它凭借智慧一步步走向强者。巴克的智慧在米勒法官家就已经表现出来，它懂得如何恃宠而骄，从它惹祸后仅仅被罚睡门外就能看出，它在米勒法官家里是多么受宠，这仅仅凭借外形强壮是远远不够的。在面对绑匪的棍棒时巴克选择暂避锋芒，然后看准时机再出逃，而不是硬碰硬。在团队中，巴克的智慧更值得职场人学习，它几乎深谙职场上收买人心之道，更懂得如何凭借自己的能力走上领导岗位。巴克的智慧让它一次次化险为夷，也让它成功融进狼群。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强壮的身体和聪明的头脑缺一不可，巴克在激烈的斗争中，逐渐显现出聪慧机敏的领导能力，并成为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三）忠犬

巴克是一条好狗，一直都是。米勒法官一家对它的无限宠爱，但闯祸后被罚依旧乖乖听主人的话。当生存环境改变后，在雪橇队里，巴克的忠诚进一步显现，女主人失足落水后，巴克没有丝毫犹豫跟着跳入了冰窟窿，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女主人。当与约翰·桑顿共同生活后，约翰给了巴克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巴克也给了约翰绝对的忠诚和爱。他们俩相依为命，同吃共住，他们之间建立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战友，更是同生共死的挚友。巴克不知疲倦地为约翰奔跑，猎回的猎物第一时间送到约翰的手里，面对夜里的狼嚎，巴克警觉的值夜，尽心尽力保护约翰。已经和约翰分手告别去了狼群的巴克，在听到小木屋传来的枪声后毅然返回，虽然没能救回约翰，但它依旧守在约翰身边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狗的忠诚是与生俱来的，巴克作为一条狗，无论它多聪明强壮，多具有野性，忠诚依旧是它的核心品质。

（四）狼王

与其说巴克成为了狼王，不如说巴克获得了自由，成为了自由的追逐者。四任主人给了巴克生命的四个阶段，从被宠爱的圈养犬到工作犬再到被奴役犬，巴克一步步走出了人类文明，人类给予巴克的桎梏、剥削越来越残酷，即便是一条狗，它也是一个独立的灵魂，也有追寻独立生命的权利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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