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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圣书体文字与埃及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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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的设计

圣书体文字在埃及有着特定的用途。它们要么用于撰写与神灵有关的铭文,要么用于表达某一贵族与神的关系,再就是用于与来世相关的文本。尽管书写的是众所周知的埃及语言,但圣书体文字是一种受到尊崇的交流方式,仅用在正式的仪式场合和具有明确时空特性的建筑结构内。大部分民众都无法阅读圣书体文字,这些图像符号的原理只教授给专门的群体。圣书体文字的书写原则来自埃及的艺术和仪式观念,而不是语言本身。在撰写圣书体铭文时,书吏们通常目的明确、用词考究,颇具精英主义色彩。

单个的符号往往对应着古埃及人身边的一些事物。现代人可能无法马上辨认出它们,因为我们自己不会随身携带用绳子拴着的奶罐,也不会每天使用拧成股的亚麻绳,更不会每天路遇秃鹫、珍珠鸡或角蝰蛇。学习圣书体文字不只是一种语言练习,或许出乎我们意料,它还蕴含着丰富多彩的文化内涵,使我们能够借此了解埃及人的文化和日常生活。


图5 底比斯阿蒙涅姆赫特墓中的圣书体文字,可追溯到第十八王朝,每个圣书体文字都是一件艺术作品,甚至每只鸟的羽毛都涂有颜色

符号被刻意设计得易于辨识。创造这些符号的艺术家们考虑的是以最易辨认的形式刻画物体。从正面看人的脸,最明显的是眼睛和嘴巴,而从侧面看,最突出的则是眼睛、鼻子、嘴和下巴。后一种图像被用作表示“脸”的圣书体文字。每个物体均可由最显著的特点辨认,这一原则被用于所有埃及平面图像的刻画中。鸟类都是以侧面形式展现,只有猫头鹰例外,它的脸是正面的、面朝观看者的,这样可以突显其头部和眼睛的形状。道路被表现为一段双线,线的两侧各有一些凸起,它们代表生长在路旁的灌木丛。圣书体文字以鸟瞰的视角来表现道路,以固定格式的倒三角形来表示灌木丛。这也是一种艺术法则,即从最易辨认的视角来刻画一个物体。艺术家们以俯视视角来表现一个周围有树的池塘,画面中的树木都平伏在地面上。这种视角也许看似奇怪,但非常符合逻辑。

原始语境中的符号

文字的图像性使其与神庙和陵墓墙壁上的绘画场景融为一体——同样的原则适用于限定符号,也适用于在更大的范围内应用,例如神庙浮雕的“格层”中。


图6 埃斯纳神庙中的献祭场景

埃斯纳神庙的这幅浮雕刻画的是国王向女神奈特(Neith)和哈索尔(Hathor)献上两种不同类型叉铃(奏乐用的摇铃)的场景。人物形象被成行成列的文字环绕,这些文字有着不同的阅读方向和延伸方向。与国王有关的文字,其阅读方向朝向他的面部,意在表示它们是由国王说出。国王正前方短短的一列竖行文字写着该场景的标题:“为两位夫人演奏叉铃。”头顶上的两个王名圈标明了其国王的身份——在这一场景中,他实际上是罗马皇帝提图斯(Titus)。在他身后,一列从左至右阅读的竖行文字描述了他更多的美德和品质(另一竖行文字则以反方向阅读,属于右边的下一个场景)。这一场景中的其他文字则都要从右向左阅读,所记录的是女神们的讲话内容、名字和头衔,以及她们赐赠的奖赏。左边的一列竖行文字还是在为这一场景做注解。文字以条带状划分、标注和表述,关键在于强调这一献祭仪式的正确程序以及唤起适当的神话语境。虽然不同的神庙和不同的场景在细节上有所差异,但每一个仪式都是一套简洁的动作。它既可以单独发挥作用,也可以与其他仪式画面一起,在神庙的这个特定环节中,在神庙墙壁上,在整个建筑群中,在整个宇宙环境中,共同发挥作用。每一个圣书体文字都有其在建筑和创作上的双重功用。文字为场景和细节提供了语境,然而巨大的场景亦在一段宏大的铭文中起着限定符号的作用,以确保铭文得到正确阅读。场景中还会展示举行每种仪式时要使用的正确手势和献祭姿势。


图7 拉荷太普和诺弗尔特雕像,出土于美杜姆(Medum),第四王朝

立体的雕像也是如此。一对夫妇的雕像展现了他们坐着的形象,但他们的身份要通过写在雕像底部或背后的文字才能辨认。例如,著名的拉荷太普(Rahotep)和诺弗尔特(Nofret)雕像背后的背板上就写着这对夫妇的名字。在诺弗尔特的例子中,她的形象是由她的名字“美丽的女人”来定义的,名字中带有一个表现为坐着的女子的女性限定符号。然而,雕塑本身也是一小段文字的巨大限定符号。在拉荷太普的例子中,雕塑与形象的关系更加明确。他的头衔和名字写在他的头后,但他的名字却缺少对应的男性限定符号。在此,简短文字下的雕像本身成为拉荷太普名字的限定符号,这个限定符号以石像的形式呈现了一名有地位的男性的理想形象。他的灵魂能够轻易地认出它的家园,即它在尘世的躯体的形象,阅读上面的文字,阅读雕像本身,并栖于其上,获取供养,使拉荷太普在来世获得新生。

文字和图像是互补的,尽管埃及文字自然的书写方式是从右到左,但圣书体文字的图画性质意味着其书写更加灵活且具有建筑上的功用。埃及式设计的要素之一是力求对称,而实现文字对称的唯一方法是使用圣书体文字。现藏于大英博物馆的韦尔伦普塔(Werirenptah)墓室西墙,出土于萨卡拉,可追溯到第五王朝。这面墙由两扇“假”门构成,这两扇“假”门是韦尔伦普塔和他的妻子肯特卡乌斯(Khentkaues)的卡(ka)通往生者世界的入口。门是进入陵墓和神庙等重要纪念性建筑的入口,这些建筑实际上连接着不同的世界,因此,有适当的环境和一个清洁、纯净的入口尤为重要。入口的门框是对称的,两侧的圣书体文字彼此相对。它们使人将注意力集中于门扇本身,并且与面向内侧站立的人像形成互补。在其他的入口,尤其是神庙中,门上的文字是对称分布的,因此它们常常从门楣的中央写起,从中间至两端逐字阅读,直到门楣的尽头。然后仍彼此相对继续沿门框向下。这种设计在美学上令人赏心悦目,且营造出一种向建筑或房间内部汇聚的和谐感。


图8 塞鲁石碑,现藏于达勒姆大学东方博物馆,第十二王朝

圣书体文字这种在建筑上的视觉和功能,也反映在墓碑的设计中。萨特-哈索尔(Sat-Hathor)的儿子塞鲁(Seru)是赫佩尔卡(Kherperka)墓室的守卫,他的石灰岩碑只是成千上万块制作于古埃及的石碑之一,但它可以作为所有石碑的典型代表。这块矩形石碑有着凹弧形檐口(cavetto cornice)装饰——一种常见于门和墙壁顶部的建筑元素。一列竖直的圣书体文字将石碑分为两部分,文字的内容是献祭套语,阅读方向是惯常的由左向右。这列文字两侧的场景是对称的,左右各有两行水平排列的文字,左侧的文字从右往左读,右侧则是从左往右读。接下来是两个彼此相对的人物轮廓,左边是一个男子(塞鲁),右边是一个女子(他的母亲萨特-哈索尔);然后还有另外六行文字,阅读方向是由中心朝向碑的边缘。石碑两边构成了一道向内开合的门扇。这两个人像都将在陵墓中、在死者的领域中,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些圣书体文字将献祭者或来访者引向他们,但与石碑中间的献祭套语有所不同,因为它是一份家庭成员的名单。这是一座家庭纪念碑,因此在这块石碑上尽可能提及更多的人,以便他们都能在来世中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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