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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圣书体文字与埃及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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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当观看一面满是画面和文字的墙壁时,人们最深刻的印象是一切都被井井有条地排列成行,这些行被称作“格层”。所有的画面和文字都直线式展开。这可能缘于埃及人沿河而居的生活习性。在埃及,人们旅行最常去的地方都位于尼罗河沿岸或是在河上。从这个视角来看,整个世界都是按水平方向排列的“格层”:河流本身处在底层,然后是河岸,再向上是一个农耕地带,再向上是树木,然后是沙漠,天空笼罩于大地之上。如果以埃及人的视角将世界视为一个平面,那么这些元素都不是按照透视法排列的:现实中一个物体位于另一个物体的前方,但在水平格层中它则位于另一个物体的上方。在这种语境中,文字与画面实现了完美融合,它可以与刻画的形象彼此呼应,也可以作为整个画面的边框。画面中几乎每个人物的旁边都有一行圣书体文字,这些文字通常标示了人物身份及人物正在说的话。这种对话框的阅读方向往往朝向说话者的面部。在神庙里,国王向庙中的神明“讲述”献祭仪式,而神则以适当的回报言语予以回应。即便神庙此处的文字方向是从左至右(例如,进入一个房间),国王的话语也会被扭转方向(逆向)以匹配从门内进入并讲话的国王形象。[11]在更正式的画面中,圣书体文字记录下了普通人的日常对话,这些对话都与他们的日常事务有关,并反映了人们面对彼此时所处的不同立场。尼安赫努姆(Niankhnum)和赫努姆霍泰普(Khnumhotep)墓中繁忙的农耕场景记录了农民的话语,其中的圣书体文字就像卡通漫画中的对话框——它们提供了一个剧本,以确保画面中的每个人都正确地扮演自己的角色,这样墓主在来世就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场景中备齐了所有农产品,从种子到加工过的食品一应俱全,为的是防止几年之后无人再来供奉。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以便他们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些画面和文字也保留了现世生活的记忆,尽管这是理想化的记忆,但目的是维护和保障墓主的地位。


图9 用渔网捕鱼,卡盖姆尼墓,第五王朝,萨卡拉墓区

在卡盖姆尼(Kagemni)墓中,一位渔夫在水中撒网,希望在浅水中捕获一条鱼,他说的话——“为永恒之屋捕鱼”,无疑揭示了鱼的最终归宿。如果所有圣书体文字都能被想象成声音,那么墓中将人声鼎沸,因为有数百人在喋喋不休。

还有一幅插图也许能更清晰地表现“图像化话语”。在帕舍杜墓的墙壁上,有一幅为来世“饮用水”祈祷的圣书体文字装饰,祈祷者身边写满了圣书体文字,看起来就像他的话语飘荡在周围的空气中。


图10 帕舍杜墓中的场景,该墓位于代尔·迈迪纳(Deirel Medina),底比斯,第十九王朝。他祈祷的话语飘荡在他身边的空气中,就像一款富有设计感的壁纸

比例与审美变体

出于实用目的,圣书体文字的字行必须能够填满其指定的区域。即便圣书体文字的数量不足以填满格层,但圣书体文字的灵活可变性,以及其绘写者所具有的艺术比例感,可以保证一行纪念性文字的末尾几乎不留空白;而即使空间所剩无几,艺术家们也会尽量将文字都塞进去,行末的字体并不会因此变小。当然一些贵族纪念碑上的文本也会出现因为空间不足而字体变小的情况,这表明,处理如此众多的墙面和石头表面,即使是埃及工匠也偶尔会计算失误,会有中断,或改变主意。刻写一行行的铭文,最初就是以审美原则为最重要的驱动因素的。首先,在想象中把一个大的圣书体文字所覆盖的区域划分为四个小方格。随后几乎每个符号都会填进这些小方格,要么写得小而紧凑(占一个小方格),要么写得横宽或竖长(占两个小方格),或者干脆写成大字(占满四个小方格)。

单个的词语可以填满一个长方形或正方形的区域。例如,“强壮”这个词由以下符号组成:。它们都是可以在纵向上压缩的符号,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符号都在水平方向上更长些。这个词可以写成,将符号组合成正方形的小单元,既节省了空间又赏心悦目。尽管如此,仍须保留符号的阅读顺序。不过,如果可用的空间特别小,也可以写成。为了适应种种变化,书吏有时必须以不同的大小书写符号,只要它们依然能被识别出来就没问题。有时,为了使文字契合可用的空间,在实际书写文字时可以缩短或更改,也可以用填充空间的竖画来填补尴尬的空白。“美”这个词经常被简化为这个单独的符号,尤其是在尊称中,该词常常采用短小精悍的书写方式。

“开垦土地”可以别出心裁地写成,如此可占用更少的空间,但词意完全相同。

与近代以前的大多数语言一样,埃及语没有统一的拼写词语的方式,因此可能存在着一些变体。很明显,某些词语有着明确的书写方式和绝不会使用的书写方式,因此学生确实需要学习一下拼写。例如,“听”这个词常被写成或,但几乎没有这种单辅音符号的拼写方式。

事实上,不仅词语会变化,甚至个别的符号在视觉上也会出现差异。符号的图像性带来了埃及圣书体文字的另一个重要原则,即符号出现变体的可能性,这些变体可能会影响符号的意义及使用,也可能不会影响。近期在针对格贝林(Gebelein)和纳格艾德-戴尔(Nagaed-Deir)出土的第一中间期石碑的研究中,萨宾·库比什(Sabine Kubisch)收集了所有用于书写wdpw“执杯人”一词的圣书体文字实例,其变化十分明显。该圣书体文字的15个例子都表现了相同的基本内容,即一个人站立着,手执杯子,但它们都各有差别。这人弯腰的幅度或大或小,他举杯子的胳膊或直或曲,他还可能用另一只手拿着另一个容器,或是把一个容器里的液体倒进杯子里,或是把两个容器高举到空中。远离了宫廷里墨守成规者的审视,当地的艺术家得以随心所欲地创作,但每一种变体都有着相同的意思。这些差异对文字的阅读来说并不重要。这可能是书吏为使每个符号不同而故意做出的选择,也可能是不同的人本身就会使用不同的方式来绘制某一特定的符号,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书写出现了前后不一致的情况。在福尔摩斯的故事中,被大侦探破译的“跳舞小人”是一套密文,其中每个姿势都有精确而不同的含义。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例子,这显示了埃及文字与密文的不同之处,以及圣书体文字如何在细节处含义模糊。[12]阅读者必须知晓这种差异何时有意义、何时没有意义。例如,握住棍子的手臂和手的潜在含义(表示“力量”或暴力行动的限定符号)与握住特定的棍棒或权杖的手臂和手(表示监督动作)有很大不同。另外,这个符号也是“力量”或暴力行为的限定符号。站立的人是竖高形的符号,手臂是长而水平的符号,因而整个词语的可用空间可能会影响符号的选择。但是它们的含义真的有区别吗?想要知道此间的区别,需要实践和经验,阅读者必须经过学习才能掌握。

读书与升迁

大多数埃及人都是农民、牧民或手工业者,他们生活在散布于尼罗河沿岸的农耕地区和三角洲地区未被沼泽覆盖的地带。他们依靠自己种植的作物生活,将生产的盈余供给王室和神庙土地所有者,并能在当地换得基本的日用品。他们无法获得贵族阶层的资源,也没有能力拥有石制的、属于自己的陵墓纪念物。许多圣书体铭文被写在陵墓和神庙等不朽的纪念性建筑中,但埃及的普通民众不被允许进入这些地方。对有铭文的贵族纪念碑进行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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