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现代民族的形成

现代哈萨克和乌兹别克民族是哈萨克人和乌兹别克人在中亚确立统治以后，在较为固定的区域内与在当地生活了上千年之久的欧罗巴种和蒙古利亚种诸部民融合形成的，因此，哈萨克汗国和布哈拉汗国在中亚实施统治的16世纪是现代哈萨克民族和乌兹别克民族开始形成时期，这一过程经历了几百年，到20世纪初最终完成。

据考古资料研究，中亚上古文明的创造者是欧罗巴人种中说印欧语系的一支 34，被史学家们称为“印欧种人”。印欧语种人最初生活在西起黑海北岸，向东一直延伸到乌拉尔河的里海北岸草原。从公元前4千纪中叶起，他们陆续向外迁徙，在中亚创造了阿凡纳谢沃文化（约前3500—前2500）、安德罗诺沃文化（约前2000—前900）及卡拉苏克文化。35在公元前3世纪至公元6世纪期间的1000年中，说印欧语系东伊朗语族人（即东伊朗人）在中亚北部建立了游牧政权奄蔡、康居、乌孙、阿兰（或阿兰聊）。以后，奄蔡、乌孙、康居（康里）部民成为16世纪开始形成的哈萨克民族的组成部分，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乌孙（或乌申）部民从公元前7世纪至前6世纪起就已经居住在巴尔喀什湖以南的七河流域。至于阿兰，有作者认为，10世纪著作《世界境域志》中阿兰国内的Qasaq就是哈萨克民族之名称。36他们认为，哈萨克一名在10世纪已经出现。37在今哈萨克诸部落中，阿兰阿里钦部落是组成哈萨克族的三大部落之一。38

6世纪至13世纪，中亚北部经历了由欧罗巴种人到蒙古利亚种人的变迁。6世纪初，蒙古利亚人种中说阿尔泰语系的铁勒族从东迁移到中亚，分布在东起贝加尔湖，西至巴尔喀什湖之间的地区内。《隋书·铁勒传》记载，铁勒人“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山据谷，往往不绝”。来到中亚的铁勒部落有：天山北部的契苾、乌护、纥骨、拔悉蜜；阿尔泰山西坡的葛逻禄和西南坡的突骑施、薛延陀；咸海、里海一带的诃咥等部。其中，诃咥、咄陆、突骑施部以后成为哈萨克民族的组成部分。此后，铁勒部落沿咸海北岸继续向西迁移，散布在里海以北的草原上，他们分化组成了许多新的部落集团，如马扎尔人、可萨、佩彻涅格、钦察等部。11世纪初期，欧亚草原上发生了民族迁徙运动，蒙古利亚人种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的钦察—库蛮部人成为东起乌拉尔河西至顿河流域的草原（南俄罗斯草原）的主人，他们把自己的名字给了这片草原——钦察草原，而可萨部以后不见于史载，有学者认为，他们就是以后的哈萨克。39

13世纪初期，蒙古利亚种人的蒙古人通过三次西征在中亚和钦察草原建立了统治。不过，当时移居钦察草原的蒙古人并不多，据拉施特记，分给拔都的真正蒙古人只有四千人 40，拔都军队的其余成员多是突厥人，即钦察人、保加尔人、古思人。也就是说，在额尔齐斯河至黑海北岸的欧亚草原上放牧的大多数是突厥族牧民，钦察草原上的蒙古人经历了两百年的突厥化过程。14世纪，钦察草原的突厥化蒙古人以大汗穆罕默德·乌兹别克（1312—1345）的名字自称“乌兹别克人”。15世纪，在中亚北部草原形成的游牧政权被称为乌兹别克汗国，于是，乌兹别克人一名包括了乌拉尔山区的居民。41

15世纪中叶，乌兹别克汗国的一部分人向东移到巴尔喀什湖以南的楚河流域，他们称自己为哈萨克人，他们建立的汗国被称为哈萨克汗国。哈萨克汗国的建立对哈萨克民族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哈萨克汗国的统治下，东起额尔齐斯河，西至里海东岸之间的广大地域的诸部落加快了融合的步伐，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哈萨克民族。

15世纪后期，一部分突厥化蒙古人融入哈萨克人中。其中，克烈部、篾儿乞惕部、札剌亦儿部、钦察部、康里部是构成哈萨克族的主要部落，与哈萨克人最靠近和人数最多的邻居蒙古杜格拉特部落也成为哈萨克汗国中的一员。1560年，以上诸部落统一在哈萨克汗国的政权之下，在其领土上居住的突厥、蒙古部落后来都与哈萨克人同化了。16世纪下半叶以及17世纪大部分时间里，乌拉尔山以西的诺盖汗国瓦解，弘吉剌惕（曼格特）部的一些人也加入到哈萨克人中。

随着哈萨克人的不断扩大，哈萨克一名逐渐从一个政治集合名转化为一个稳定共同体的民族名称。经过近四百年（16—19世纪）的融合，一个有统一语言（哈萨克语）和统一文字（哈萨克文），有共同文化传统、共同生产生活方式的稳定共同体——哈萨克民族逐渐形成。

乌兹别克民族的形成也与他们在中亚的统治有关。15世纪末，游牧政权乌兹别克汗国瓦解，一些乌兹别克人在成吉思汗后裔昔班尼的率领下从咸海北岸草原来到了河中地区，在此先后以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城为都建立了昔班尼王朝。在昔班尼王朝统治的一百余年（1500—1602）中，固定在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地区的乌兹别克人开始与当地居民融合，形成了现代乌兹别克民族。

在公元前3世纪至6世纪的近1000年中，欧罗巴种人中说印欧语系的部落在中亚南部建立了农耕小国大宛、罽宾、乌弋山离，以后大月氏人在中亚建立了贵霜帝国，哒人建立了哒汗国。6世纪，蒙古利亚种人中说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的部落推翻了哒汗国，在中亚建立了统治。在10—13世纪初的三百多年中，中亚经历了几个突厥王朝（喀喇汗王朝、伽色尼王朝、塞尔柱王朝和花剌子模王朝）的统治，在此期间，中亚大多数印欧种居民完成了突厥化的过程，没有突厥化的塔吉克人逐渐退往山区。

13世纪，蒙古利亚种的蒙古人征服中亚，在中亚南部实施统治的蒙古人居住在锡尔河以北草原，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河中地区居民。1260年以后，蒙古人的一支逐渐移居河中地区，在此与当地突厥人杂居。经过两百年的融合，这里的蒙古人最终突厥化。

16世纪初期，以征服者姿态进入河中地区的乌兹别克人仍以游牧经济为主业。他们占据了锡尔河、卡什卡河、苏尔汉河、泽拉夫善河流域，还有一部分人进入了阿富汗北部地区。由于地理环境的改变和当地居民的影响，乌兹别克人逐步放弃游牧，转向定居农业。到16世纪末，乌兹别克人由游牧转向定居的进程明显地加快了。

乌兹别克人定居以后，与早已突厥化的印欧语系东伊朗语族的粟特人、花剌子模人和塔吉克人，以及当地的突厥人和突厥化蒙古人融合，形成了现代乌兹别克民族。在乌兹别克人的族源中，乌兹别克部落只是其中的一分子，由于他们是统治者，历史学家以他们的名称“乌兹别克”称呼以后形成的民族。

融合的进程是缓慢的，到18世纪，河中地区可以明显区分的乌兹别克部落还有九十二个。到20世纪20年代，乌兹别克部落的融合最终完成。经历了几百年的融合，一个具有共同语言、共同信仰、共同种族特征的稳定共同体最终形成，也就是说乌兹别克族于20世纪初最终形成。1924年10月27日，以其族名命名的国家乌兹别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形成。

15世纪60年代以前，乌兹别克人和哈萨克人都是乌兹别克人。在13—14世纪，哈萨克一词在许多突厥方言的词语中是一个普通名词，即指那些从自己的国家、部落或氏族分离出来的自由人。15世纪，哈萨克人与乌兹别克人共处于以阿布海尔为汗的政权之下。15世纪60年代，哈萨克人从阿布海尔汗国中分离出来，分离